Miss Waiting

*建議搭配這首初學者主題組曲，意境更加（笑） 
特別喜歡人與人之間沒有高潮迭起卻細膩動人的故事，它的快樂簡單不浮誇，是平凡如你我也可以擁有的美好；它的悲傷好淡、好輕，深深的但不會痛哭流涕，而是柔軟親密的想將它抱在懷裡，任眼淚緩緩滑過臉頰。我看《Beginners》難過的感覺比開心還多，而我也知道，它不會有那種一切問題迎刃而解的完美結局，所以當電影驟然停止的時候，已經做好心理準備，必須獨自處理自己的情緒。不過，偶爾會有一兩部電影，雖然它留白的結局，像是不小心挑起深處的傷口卻忘了為你撫平，但是當一排排字幕升起、當耳邊竄起了旋律，卻也聽見了一個聲音悄悄對你說：「不要緊，會沒事的。」那一刻，彷彿完全被治癒。

這樣的電影，我印象中只見過兩部，而《Beginners》就是其中之一。


Oliver三十八年的人生大致可分為三段：從小在關於母親的記憶中長大，他記得每一個他們玩得不亦樂乎的小遊戲，也記得每一次父親出門離開時母親落寞的背影。母親病逝後，七十五歲的老父親卻突然告訴Oliver自己是同性戀的事實， 他變得熱情、開朗、喜愛與之談論人生與愛情，但如此交心的相處只維持了四年。父親走後，空蕩蕩的房子剩下Oliver和一隻狗，而最近在派對遇見的法國女孩，則成了他的人生新課題。

「我的同志父親活潑多了，他常和我討論感情及一些生活中的困境，他想要什麼、覺得開心還是難過，這些話他都會說出來。我們談論了許多在我爸出櫃以前不可能會聊的話題，可是突然有一天，他卻走了。」當導演兼編劇Mike Mills侃侃而談自己的父親，在在透露了《Beginners》實為一部半自傳電影時，我又驚又喜！原來那股真切的溫柔和莫名的安慰，並非來得平白無故，而是導演與回憶對話時自然流露的思念。他相信個人且具體的細節，遠比概括粗略的抽象概念更具感染力，因此他毫不吝於分享自己與父母親的真實人生。透過口述和具時代意義的圖像，呈現了其父母親走過的歷史及共同記憶；身兼插畫家的他也為電影創作了一系列的圖畫，線條簡單原創卻蘊藏著淡淡憂傷；此外，劇中惹人憐愛、妙趣橫生的Arthur也是根據自家的狗狗為藍本所塑造的；最後，那張手握雛菊的黑白相片真如電影所述，是他母親最愛的一張照片，被掛在牆上靜靜地看著他長大。


雖然《Beginners》訴說的是如此私密的故事，但導演回首過去的深情和面對悲傷的坦然，卻能深深觸碰我們感情本質相同的記憶，而我最不能自己的，是孩子與父母間那微妙的關係。Oliver從小就看著莫名的疏離在父母之間滋長，即使年幼的他還不懂事，即使母親在他面前總是泰然自若。直到他也長大成人那感覺仍難以捉摸，他也說不上來，只知道那不叫做愛，在父母身上從沒見過的東西他試圖尋求，卻也早已不期待能在任何一段感情中擁有。即便父母和孩子獨立存在，他們身上的好與壞卻是難以分別及抗拒的，更多時候我們無從選擇。就像Oliver對父親說：「I don't want to be like you and Mom.」在說這句話的同時，其實害怕一語成讖的恐慌比堅決來得多，所以當Oliver和Anna的戀情觸礁或有所不安的時候，他總想起母親的失落。然而，父親承認自己的性向、愛其所愛之時，Oliver看得吃驚卻也沈醉，原來真心相愛的喜悅何其迷人，那是一種豐盈生命的力量，他細細凝視著，想永遠記得。


也許Oliver身上留下了許多爸媽的影子，一個習慣、一種說話的方式、或者是面對感情的不信任。但當他憶起母親總是藏起自己的寂寞忍著不說，只為了替他保有童年的純真美好；或是父親在生命最後四年告訴他自己的掙扎、體現愛人與被愛的幸福模樣。這才讓他了解到，無法相愛的父母從來就無意抹煞他對愛情的希望，反而像在告訴他：「即使爸媽無法像你期望的那般美滿，你仍比任何人都值得擁有屬於你的快樂，因為我們好愛你。」


導演Mike Mills說，雖然105分鐘的電影結束了，但他和父母的對話還持續著。對我而言，雖然105分鐘的電影結束了，但難以言喻的、暖暖的安慰仍不斷翻湧而上。我想，人們都不喜歡觸碰悲傷，但有時候它真的可以很美很美，因為你會難過、你會痛，是因為你曾經愛過，而且還深愛著，它不因時間流逝而消失，則是越陷越深成為身體的一部分。像導演這樣坦然視之甚至拍成一部電影一點也不容易，但看他捧著悲傷還能開懷地笑，那溫暖的表情彷彿真心相信你一定也可以。





Beginners (2010)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Director: Mike Mills
Writer: Mike Mills
Stars: Ewan McGregor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 Christopher Plummer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 Mélanie Laurent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Mary Page Keller
Original Music: Roger Neill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Dave Palmer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Brian Reitzell